隻鞋子里的土都倒了出来,就走回来,要接着培土。
“爷,你回去吧,我就脚上磨出个泡,没啥事,我能跟上。”连继祖对连老爷子道。
若是以往,听见连继祖脚上磨出泡来了,连老爷子肯定会非常关切。可是,这次,连老爷子似乎并没听见连继祖的这句话。
“继祖啊,你先别培土了。你回头来看看。你看你干的这活,你这土是怎培的,这一块块地还咧着口子那。”
“啊?”连继祖似乎吃了一惊,忙走过去。
“你看你这孩子,干的这叫啥活计。”连老爷子抱怨着,又往后瞅了瞅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连继祖不会干农活,要不是他发现了,这条垄的庄稼就废了。地废了,投进去的种子也废了。
“爷,那我返工。”连继祖看着连老爷子脸色不好看,就小心地说道。
连老爷子没有说话,走到还没有培土的地方,往前走了一段,这回他不只脸色难看,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。
连守仁点的花生种,有的距离太近,有的距离太远,有的地方掉了好几颗花生种,有的地方却只有孤零零的一颗。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,还有好大一段距离,那花生种子,都跑到垄外面去了。
“败家!”连老爷子肚子里暗骂了一声。
这若是换做别人,他当然是要大骂出声的。但是儿孙们都在眼前,远近还有村里的乡亲们,他得给大儿子和大孙子都留些颜面。
“老大,你先停停吧。”连老爷子压着心里的火,招呼连守仁道。
“哎。”连守仁很听话地停住了,也没问连老爷子是为什么。
连老爷子铁青着脸,在地当间站了半晌。连守仁和连继祖就在旁边站着,都不敢说话。
连老爷子正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返工还是不返工?
返工,连守仁和连继祖的脸面就没了。就是他也跟着没有脸面。不返工,那这一条垄的收益就全没了。
他知道连守仁和连继祖都不擅长做农活,所以才特意将两个人都安排在自己个的身边。别人家几岁大的孩子,有家里的大人领着,也能干活。他一个老庄稼把式,还带不好两个成年的儿孙。
一开始,这两个在他的带领下,虽然动作慢点,可也没出什么差错啊。他就放了心,没再看的那样紧。结果,这一松懈,这两个人干的活就不能看了。
连老爷子觉得嗓子眼有什么堵着,咽不下又呼不出。
其他干活的儿孙们,都扭过脸来看着他。远近的乡亲们,也似乎都停下来在看他。
连老爷子迈开大步,走回去拿起了铁镐,又大步的走回来,闷着头,就将被连继祖培好的垄都刨了开来。
返工,要全部返工。地和庄稼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,他舍不得这一条垄。而且,就算现在这么遮掩过去,等花生出苗的时候,这一条垄,会成为连家,乃至整个三十里营子、整个青阳镇的大笑话。
他丢不起这个脸。
“爹!”
“爷!”
连守仁和连继祖都被连老爷子的样子吓到了。
连守义、连守礼几个也察觉不对劲,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。
“爹,怎种好的垄,又刨开干啥?”连守义问道。
这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“干啥?返工!”连老爷子没好气道,“你们都围过来干啥,回去干你们的活去!”
……
连蔓儿一家在旁边,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。
看着铁青着脸,一语不发低头髮狠似地干活的连老爷子,再看看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的连守仁和连继祖,连蔓儿暗自摇头。
为什么几岁的孩子都能干的活,连守仁和连继祖就干不了那?!
连蔓儿正这么想着,一抬头,不觉得呆住了。
几个壮汉带着一架犁杖站在了他们的地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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